中国偷渡客现回流趋势 前往西方国家数量悄然减少

环球时报 编者按：在中西欧国家从事餐饮业，在东欧从事商品批零，在南欧从事皮革纺织。过去30年，中国低技术移民在欧洲的这些“特定行业”谋生，其中不少人是非法移民。然而伴随着中国经济实力一路走强，美国爆发金融危机，欧洲卷入欧债危机，中国偷渡客的数量在悄然减少，甚至出现回流。 

美国：中国偷渡客从海路转向陆路 ——但人数已减少，且出现回流趋势

2010年11月，6名藏身运送汽车的货船上的中国偷渡客在洛杉矶港被查出。从那时到现在，中国人搭货船偷渡到美西地区的情况再没有在公开报道中出现。而仅在2005年上半年，被报道的此类事件就有3起。

据美国知名华人律师邓洪向《环球时报》记者介绍，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，从中国偷渡到美国的人潮基本没有断过。特别是上世纪90年代初，中国东南沿海的福建和广东等地偷渡客乘船到美国非常盛行。但后来，坐船偷渡的情况逐渐减少，前5年甚至前10年，中国偷渡客改由墨西哥及中南美国家偷渡到美国。

2010年，在得州的美墨边界竖起一块牌子，上面用英文、西班牙文和中文标明对偷渡者的警示。当地边境巡逻队称，2001年前，类似的牌子上只有英文提示。美国国土安全部的数据显示，中国偷渡客成为试图偷渡美国的第2大群体。但从2006年到2010年，西班牙语的偷渡客增加95%，中国偷渡客数量仅增加0.3%。

美国知名律师龙岗对《环球时报》记者说，随着近些年来美国经济不景气和中国的快速发展，中国偷渡客比以前少了，并呈现偷渡与返回双向流动的趋势。中国投资创业和就业机会增加，不少在美华人带着项目和技术回国发展。一些留学人员因难以得到美工作签证选择学成归国。还有一些人在美国打工有了点积蓄，在身份解决无望的情况下最终回国发展。这种双向的势头未来还将持续。

最近几年，中国偷渡客进入美国的方式发生了变化。根据在司法实践中了解到的情况，邓洪对《环球时报》记者说，前些年墨西哥有一种给企业引进外劳的M签证，很快成为偷渡者的工具。中国偷渡者花一两万美元就能买到这种签证，而后合法进入墨西哥。偷渡者以青少年居多，他们的父辈偷渡到美后已经稳定。他们在墨西哥打工或是待上一段，然后在蛇头的带领下偷渡，往往几次才能越过美墨边界进入得州、亚利桑那州和加州。2年前，墨西哥取消了M签证。现在很多人改道伯利兹、海地和哥伦比亚等中南美国家，利用这些国家签证容易获得的特点合法进入这些国家，而后进入墨西哥，再偷渡到美国。

除直接偷渡，很早就有人利用签证进入美国后再设法解决身份问题。据邓洪向《环球时报》记者介绍，过去多是花高价利用假邀请函获得赴美商务签证，其中很多人是下岗或失业者，到美后做餐馆、开车等体力工作。现在则多是申请旅游签证或随团赴美旅游后逾期不归。最新的情况是留学生中出现滞留问题。与乘船、边境偷渡者大部分来自中国东南沿海地区不同，逾期不归者很多来自北方。

整体上看，因为没有身份，偷渡者在美国生存艰辛，开始多半从事餐馆、装修、搬家及其他对身份要求不高的工作。即便是持合法签证进入想在美国成就一番事业的人，也面临语言障碍、做生意方式不同等一切从头开始的困境。

在谈到中国偷渡客的情况时，分管美西南地区侨务工作的中国驻洛杉矶侨务组长余雄对《环球时报》记者说，他们处理过中国非法移民的一些个案，但无法在整体上做出评价。偷渡客存在应该是一个事实。中国领馆会依据领事保护条约，尽力维护在美中国公民的合法权益。

西班牙：高失业率吓跑中国偷渡客

为打击偷渡客，西班牙警方和电视台曾专门拍摄一部名为《蛇头》的纪录片。退休警官詹姆斯·罗德里格对《环球时报》记者说，1992年之后，大批中国偷渡客由蛇头带队从东欧南斯拉夫等地进入意大利，然后再到西班牙、法国等国家。西班牙警方对几个蛇头进行24小时跟踪拍摄，展示了中国蛇头偷渡作业的全过程。纪录片播出后，许多支持移民的团体呼吁西班牙政府给予偷渡客人道上的帮助，因为他们的目的是到西班牙赚钱而非犯罪。为此西班牙政府进行了一次大赦。

在此之前，1992年为顺利举办奥运会，西班牙已经进行了规模空前的一次大赦。据记者了解，偷渡来西班牙的中国人主要集中在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前后。詹姆斯·罗德里格当时就是负责审核申请大赦人员材料的警方负责人之一。他对《环球时报》记者说，大赦在1991年开始，被批准的中国移民约有4万人，大多来自中国浙江省的青田县和温州地区。

供职于移民犯罪调查科的警官铁托·加西亚告诉《环球时报》记者，自2000年开始，中国偷渡客的群体有了很大变化，浙江青田和温州的偷渡客数字几乎为零，因为那个地方的青壮年人要走的都已经走了。来西班牙的偷渡客大多来自辽宁和山东。他们的走法要比浙江人省力得多，东北人大多用商务或旅游签证先到法国或德国，然后进入西班牙。与浙江以年轻人为主不同，中国东北的偷渡客多是35岁到45岁之间的女性。她们多是下岗工人，为供养自己在西班牙读书的孩子，偷渡后在中国侨民家里带孩子做家务。

据《环球时报》记者从西班牙帮助非法移民机构了解，目前在西班牙的中国侨民人数约20万，其中非法居留者约2万人。

铁托说，受经济危机冲击，西班牙400万失业人口高居不下，外来非法移民根本无法找到工作。西班牙警方又加强查处力度，对非法移民的雇主实施几十万甚至百万欧元的罚款和入监处罚。巴塞罗那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警官告诉《环球时报》记者，现在在西班牙中国非法移民数字越来越少是个大趋势，主要原因是中国经济发展很快，偷渡去国外打工这一概念逐渐淡化。许多赚了钱的中国人选择回国发展。与之相反，至少上万名西班牙人在中国北京、上海等大城市滞留不归，打工赚钱。

意大利：偷渡客如今已被瞧不起

1999年12月24日，这是20岁的浙江丽水女孩阿萍抵达意大利的日子。她用了1年多的时间完成偷渡。近日，当36岁的阿萍向《环球时报》回忆起那段日子时，清晰得就像昨天。

1998年8月底，阿萍拿着家里东拼西借的14万元人民币跟着蛇头踏上了偷渡路程。他们一行12人先坐火车到东北，住进一家小旅馆。1个星期后一个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晚上，蛇头让他们扔掉所有行李出发。因为舍不得丢掉新衣服，大家就尽量往身上套，内裤穿了3条。

他们跟着蛇头来到一座山脚下，往森林里走。在快到山顶的地方，同行的阿丽突然叫了一声就坐在地上。阿萍想拉她，却被蛇头制止，说阿丽是被蛇咬了，不丢下她大家都得死。阿丽哭着要大家不要管她，说“如果有机会告诉我父母，千万不要让弟弟再偷渡”。甚至来不及和阿丽道别，阿萍一行人流着泪跟蛇头匆匆向前走。总算在天亮前翻过了山，来到一个地下室，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被囚禁在地下室里。终于有一天，他们被带上一辆货车，在一幢别墅和一处地下室里经过漫长等待后，被带到南斯拉夫。当再次启程时，已经是第二年春天，蛇头也换成了德国人。在德国住了一段日子后，蛇头又变成意大利人，再经过3个“中转站”，阿萍终于抵达了意大利。

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，阿萍的老家浙江是偷渡者最多的省份之一，另外还有福建和广东。由于蛇头们共同建起偷渡路线与网络，这时大批偷渡者拥进欧洲。

上世纪80年代末期，中餐馆在欧洲全面开花。上世纪90年代初，中国人在意大利又兴起服装制作生意，大批制衣工厂出现，偷渡者们不愁找不到工作，赚钱也比国内容易，偷渡者们就这样大批地进入意大利。上世纪90年代末期，随着中国北方城市下岗职工出现，大量北方人也以商务考察的方式到意大利打起黑工。

进入21世纪，商务考察、出国旅游和留学兴起，令真正偷渡的人变得越来越少。非法移民大都通过正当手续合法入境，然后再非法滞留。

那些最初偷渡到意大利的中国人，很多已经有了合法身份，并经过奋斗站稳脚跟。他们申请家庭团聚为亲人办理出国。有在意生活多年的华人对《环球时报》记者说，现在偷渡过去的，会被人瞧不起。

2009年，欧洲经济危机开始，意大利经济大幅下滑，意大利人的就业机会少之又少，许多意大利当地人甚至开始到中餐馆和中国人的酒吧里打工。意大利的税收不断上涨，严打黑工，迫使很多中国工厂倒闭，而这时的中国，经济却一直上升。很多在意大利赚了钱的大老板，放弃漂泊生活，卖掉产业，带着大量欧元落叶归根。(孙卫赤 王方 孙芳)